五月槐花香,總會不自覺地想起故鄉(xiāng),想起童年,想起早已物是人非的場景。四時更迭,春去春回,就這樣頻頻撩撥著我深藏的記憶。
那時候,感覺槐花樹是低微的樹,就像那時候遍地的孩子都是散養(yǎng)的,自由生長,自由發(fā)揮,自由長高長壯?;被浔闶情L在村口,長在門前,長在屋后,長在小河邊,長在土堆上,長在無人問津的荒郊野外……總之無處不在地生長??孔约侯B強的性格和毅力生存下去,默默地經受著風吹日曬,霜打雨淋。待到春天里,便開滿一樹一樹潔白成串兒一嘟嚕一嘟嚕槐花。那時候的鄉(xiāng)親們也不稀罕槐花,因到處可見,因隨手可取。也因見多了,不足為奇槐花的美麗,覺得本就是這樣的樹就該開這樣的花。像辛勤的農民,黃土地的身板,本該在黃土地上含辛茹苦地證實著自己的老實巴交。
那時候,我家的村莊不算大,僅有幾十戶人家,每每吃飯,都喜歡端著藍瓷大碗聚到一起吃著談著笑著。大多吃的是面條,碗里撥幾顆咸菜。由于槐樹長在門前,于是就都聚在家前緊貼院門的大槐樹下。大家一起津津樂道,津津有味吃飯。槐樹下是聚焦之地,全村的閑話都是在槐樹下傳播開來。誰家生了娃兒,生的男娃還是女娃,誰家姑娘嫁給誰家兒子,誰家和誰家是親戚……在槐樹下,太多太多的消息,太多太多的話題,永遠說不完。
槐樹靜默蔥郁,一年一年生,一年一年長,長高長壯,長在村莊墻角里。春天到了,槐花滿枝頭,郁郁蔥蔥,那時候的我喜歡安靜,安靜得發(fā)呆。在槐花開滿枝頭時,我愛一個人在槐花樹下呆望槐花。在槐花樹下,嗅著沁人心脾的花香,對于槐花自然會陶醉其中,長久的呆在樹下,仿佛一只迷路的小羊羔,分不清東南西北,忘了歸返。所以在槐花盛開的時節(jié),奶奶要尋我時,總會在槐花樹下尋到我。那時候,大人不稀罕槐花,也不當回事,因為那時候的自然界里,自然的,美麗的東西多的是,所以不足為道,任由花開花落。而我也在槐花樹下漸漸長大,癡癡呆呆長大,長到現(xiàn)在也不算聰明。但是那時候,槐花盛開的時候,我很快樂!
槐花開的時候,是我年少最幸福的事。呆站在槐花樹下,不但看槐花,還看小伙伴們攀樹,看他們躲在槐花間,露出笑臉,如槐花一般美麗的笑顏,待槐樹長高,我們也長大,于是一個個不知不覺都離開了村莊,離開長滿槐樹的小村莊。母親會在槐樹下給兒女整理臨行密密縫的衣扣,也會在槐樹下盼兒歸。漸漸地,槐樹老了,成為老槐樹;村莊老了,成為老家;母親老了,成為老母親。而槐樹下拄杖的爺爺奶奶也慢慢的稀少了......
多少年后,再次回到村莊,已不見了家前屋后的槐樹,看不見了槐花。不見了許多許多的人和物。那些年,老去槐花樹下尋找我的奶奶也不見了。那些年,和我一起在槐花樹下夠取槐花的小伙伴們,都各奔東西......再也不相逢,因為曾經的東西,不知不覺中,確實減少了,有些東西慢慢失去了。哪怕后天即使遇見的,也變了味了,永遠不能和記憶里吻合!又是一年槐花季,可難忘的卻是故鄉(xiāng)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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